我在寂靜中誕生,睜開眼的瞬間所看見得是一張溫柔的笑顏,儘管面容有些憔悴,嘴唇失去了血色,都不妨礙她對剛出生的我展開微笑。

隨後一張較長的臉孔也擠進了小小的視野內,不知道為什麼,初次接受光線的雙眼卻怎麼也移不開他們——降生的源頭、我的造物主們。

以前,我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同之處,在我出生之前還有幾個兄弟姊妹,他們與我都各自遺傳了父親與母親的一部份,不管是外貌、脾氣還是習慣,都留著相似的影子。

皎白的頭髮,墨黑的眼珠,在一黑一白的對比下,我收過不少誇獎,但總離不開「你與你父親真像。」諸如此類的言語。

原來與父親相似是一件值得稱頌的事? 這樣稚嫩的理解悄悄埋入心田,含藏進我的每一次行動裡。「我想成為父親那樣的存在。」年幼的我常掛在嘴邊的目標,可是從沒有在那個存在面前真正說過一次。

是害怕被否定呢?還是認為自己不夠資格?我想應該都是吧。

「您還會將其當成目標嗎?」

「會吧。」

安瑟姆盤著腿坐在岸邊,眼前的湖面平靜的無一絲漣漪,就如一面清澈的鏡子,浮光掠影淺描著月色的美麗。

與少年對話的存在似乎沒有形體,或者說,只有安瑟姆感受得到對方。在他以父親為目標努力時,也認識到了世界其實是多面的,而他僅是安穩地居住於其中一面裡,名為「好奇」的窗戶開出了一條縫,聰明的孩子,總有辦法探出更多

也是從這之後,少年所見到的世界變大了,他甚至在心裡默默做起了比較。

在原本的世界裡,所有人都認得他。 小時候的目標也從沒停止執行過,景仰的父親開始安排少年與他同進同出,各式的宴會、典禮以及議會時辰搶佔了青春。如果說在英俊的臉蛋上勾起的唇角只能夠贈給心儀的對象,那安瑟姆的笑容大概會成為一種大愛。

而在其他世界裡,沒有人會認得他。 儘管要承受不自然的視線,但比起在每一秒裡強顏歡笑,這點代價要輕鬆多了。時間的掌握權回到了少年的手中,不需要在意會不會遲到、耽誤後續,畢竟根本就沒有需要趕往的地方。偏偏就是這樣飄渺的自由,卻留下了足夠刻進生命的足跡。